一曲说

杏玉……𓀁 𓀂 𓀄 𓀅 𓀆 𓀇 𓀈....魂兮归来....𓀉 𓀊 𓀋 𓀌 𓀍.

【喻黄】论编辑与作者谈恋爱的正确方式

※应该是我人生中同人作品里第一个短篇
 ※作家喻X编辑黄,文学喻X傲娇黄……只是单纯的觉得,烦烦的文字泡催稿应该非常非常的厉害吧(远目)……
 ※很多东西其实没有写出来,有时间我希望还能再重新修改一遍来着
 ※清水无肉,别想了,我生着病的要寡欲一点呢(不是借口!)
 ※本文又名《请与拖稿的我谈恋爱》。

01、

      喻文州觉得自己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否则就没有别的理由解释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个背着一人高的登山包还精力旺盛的在自己家里乱窜并喋喋不休的评价他家装修水平的男人。

      “文州文州你家吊顶好脏啊多久没做清洁了你这样不行的啊!在这种环境中你能文思泉涌下笔如神吗能吗??年轻人生活要有质量啊!嗷天啊这个魔兽世界的手办!你居然有啊啊啊但是你怎么能随便乱扔在书堆里呢!这本书……噫啊啊啊全宇宙志!卧槽我想买已经很久了能借我看吗?”

      “少天。”喻文州靠着门框看着黄少天乱转,认真道“如果你能帮我做清洁,借给你看也不是不可以。”

      黄少天把包放下,用力的转过头,虽然喻文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力回头,可能是小说看多了。“当然当然。”黄少天说“在你交稿并通过审核修订出版之前,我就是负责你饮食起居的人!请相信我!”开玩笑,喻文州是他们公司的当红作家,不好吃好喝的供着,下半年作为喻文州的责编的他,交不上稿件拿不了版面费,就只有喝西北风。

      喻文州不置可否,拿起玄关的外套穿上,交代道:“那我出门了,你随意。”

      “诶诶诶诶诶诶你要去哪你不是应该坐在那儿嘛?!”黄少天一个前扑抱住他的大腿,指着乱如战场的电脑桌说,电脑桌上堆满了书,只有双手自带挖掘机技能的人才能在那张桌子上办公。“你马上就要截稿了!可不能开天窗啊!”

      “没思路,不想写。”喻文州理所应当的说,挥挥手跟他告别:“我去工作了。”

      工作?什么工作?他还能有什么工作?他工作不就是在十月前交上《坠落的星》的完稿吗?他工什么作?黄少天坐在喻文州家的木地板上楞了片刻。

      喻文州是蓝雨传媒的一个当红畅销作家,两年前从蓝雨出道,出版了一篇叫做《旧灯塔》的悬疑小说迅速走红,一下子收割了一大群读者的心。《旧灯塔》发行不到一个月,他又写下了科幻小说《蜃中楼》,他的第二个作品与他之前的严谨理智的写风相去甚远,《蜃中楼》的风格浪漫大胆,结合了中国古代元素,与市场上那些一昧的模仿外国科幻小说体制的作家相比设定更加新奇有趣,于是一下子就登上当月荣耀文学的月度销量排行榜NO.1,并且获得国内优秀科幻小说奖。

      之后他在蓝雨出版社名下的一个文艺杂志出没,写一个游记专栏《隔窗知夜雨》,尝试全新的风格。对于他风格多变这一点,他的读者群众对此的评价各异,有认为他是一个跨界天才作家,也有人觉得,他给人一种急功近切的感觉。“只是希望他别太用力过猛。”有读者这么说“感觉就会像烟花一样,漂亮一会就马上消失了。”

      读者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喻文州在出版了两部作品的一年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在他就快要淡出大家视线的时候,一本叫《芒夏十七年》的青春文学连载,又将他推上了一个新的巅峰。

      这次居然是青春小说!读者们高兴坏了,他们很少看到过一个作家写作风格和题材如此多变,而且还很好看,简直是全能!但是也有可能是他每一个题材都只写了一本书,没有系列的对比就看不出什么,文学界对他褒贬不一,但也丝毫不会影响他读者群的扩大。

      但是喻文州的确非常神秘,他从未有举行过读者见面会签售会,社交平台上也没有多余的个人信息,换言之他一次面都没有露过,也不接任何来自其他媒体的采访,不做影视授权。这使得他的所有行为,都有一种任性的执着感——只是写小说,不干其他事,我开心就好。

      黄少天就是从《芒夏十七年》开始接手他的,那时他还是个资质不错的小编辑,手下有几个作者,但是水平一般,不红不紫,为了完成要求的稿件数量黄少天一度很努力——不努力不行,不努力他连房租都交不起。
 结果天大的好事就被砸在了他的头上,老板魏琛看他如此敬业,能力也不错,刚好喻文州需要一个写作责编读作助理的人看着,于是就是你了少年!去吧皮卡丘!

      黄少天其实是喻文州的粉。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他从喻文州的第一本书追起,连载专栏一期不落,简直想跪在他脚下高喊男神!欧巴!你写得怎么可以这么好!

      而男神就要成为他负责的作者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本宝宝好开熏好开熏!喜极而泣!

      咳,但是话说回来,喻文州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高冷酷炫拽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公司会客室,传说中的孤舟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很好打交道的样子,端坐在桌前,笑得一脸和煦。而生活中他也完全不是黄少天想象的的那样——妈的你见过一个靠码字过活的人手速这么慢?还敢拖稿?阁下何不同风起?

      他们合作完《芒夏十七年》,很好很和谐,又是一本高评价的书。黄少天也因此步步高升,事业有了起色,手下有了稳定的作者群,在出版社中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而之后喻文州有高效率发行了《惊蛰二十年》,是《芒夏》的后传,读者们简直开心得要疯了。但是在之后喻文州就销声匿迹,似乎真的如他的读者说的那样“江郎才尽”,文学界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作品。
 他出现得太过惊喜,消失得又如此绚烂,以至于黄少天至今怀念,有些回味绵长的意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在魏琛告诉他喻文州回来了的时候,他高兴得恨不得发条长微博大肆发泄一番,但是最后忍住了。魏琛作为主编,有提拔黄少天的意思,但是他作为出版社的负责人,对喻文州则是另一种态度了。喻文州是有才华,但是总给人心有戚戚焉的不稳定感,虽然他的名气可以为公司带来利益,可不稳定性也成为了一个变数。谁知道哪天他就写不出来了作品了?
         
       更别提,他还是个拖延症!魏琛哀叹道。

      所有人都以为喻文州是个高产作家,然而事实上,这家伙拖稿严重,早被列入催稿的黑名单,他两年前出版的第一部作品事实上是他在四年前就开始动笔的,光是写提纲就是一年!然后还在写提纲的时候,开了《蜃中楼》的脑洞!而《芒夏》和《惊蛰》,我会告诉你那是他高中写着玩的最后只是拿出来重新修改出版的吗?!

      好吧,我不同意你因开脑洞而拖稿的原因,但我誓死捍卫你开脑洞的权利。魏琛也只能这么想。

      这次的《坠落的星》是喻文州带有自传影子的小说,已经出了先行版的小册子随蓝雨旗下的文艺杂志附赠,反响很好,所以公司才决定让喻文州继续写下去,顺带派黄少天作为他的责编兼助理,催稿。

      于是黄少天怀着对文学事业(和男神)的热情,背着家当(几乎是搬家的节奏)啪啪啪的敲响了喻文州公寓大门。

02.
         
       喻文州自认为自己好歹是个畅销作家,还没有堕落到要讨好编辑的地步,所以他想当然的把自己的编辑当仆人使唤,当然,黄少天也非常乐意,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相处方式非常和谐,简直是业界最和谐的作者编辑组。
        
       周五上午,喻文州居然老实的就在家里开始码字。

      黄少天问: “文州文州,你写了多少了?”
        
        “五千多字。”

      “怎么不写了?”

      “感觉剧情拖沓……嗯,又臭又长。”

      “是怎么回事?我看看我看看!”黄少天凑过去看,“是人物角色太多的原因吧?这个很拖剧情的。”

      喻文州略一思索,又自己一个人开始琢磨去了。到了下午,黄少天又问:“文州文州,你写了多少字了?”
 “四千多了吧。”

      黄少天不是很懂上午五千字下午四千字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不是你说角色太多拖剧情吗,我就删了一些。”喻文州老实道。

      黄少天简直想跪,说你也可以把角色的剧情堆在一个角色身上嘛,这样既删了人物又保留了剧情。喻文州说我的故事是按照人物性格写的,堆在一个人身上就全部乱套了,不如重新来过。黄少天意思意思心疼一下,给他泡了杯奶茶。

      傍晚时分,喻文州公寓大门被人叩响,黄少天系着荷叶边的围裙开门,被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抱了个满怀。

      “啊啊啊爸爸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

      ——Wait a minute, what happened?

      抱住黄少天的小男孩在一头扎进黄少天的怀里后很快觉得不对劲了,猛的放开对方并警惕的盯着他:“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

      “小朋友你爸爸又是谁啊?”黄少天有点崩溃,无论如何被一个几岁的男孩抱住叫爸爸感觉都不是很好吧?

      小少年理所应当的说:“我爸爸是喻文州啊……啊文州!”

      喻文州刚刚转过玄关,卢翰文如同炮弹一般窜进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蹭,差点把他的肺给撞出来。

      “啊啊啊文州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

      喻文州马上蹲下来摸摸卢翰文的脑袋,各种亲切问候:“当然想啊。瀚文在学校吃得怎么样,长胖没有啊?”

      “我才不要长胖,人家要长高!”

      “那回家好好吃饭。哦,那是黄少天,你要叫他哥哥——你叫人没?”喻文州问他。

      “哥哥?”卢翰文转头看呆立在门口的黄少天,又问喻文州:“他也要叫你爸爸吗?”

      “……不。他是我的同事。”喻文州有些无力。

      黄少天此时心说我也想以这种姿势_(:_」∠)_叫你爸爸,爸爸您年方几何?小少爷他芳龄几许?

      但凡是条狗在我面前,我也是日了。黄少天想。
 喻文州看见黄少天一脸懵逼的立在门口,头都大了:“那个……少天,我一会儿跟你解释。”

      所谓的“一会儿”,就在黄少天穿着那条愚蠢的粉色荷叶边的围裙将饭菜端上餐桌后,喻文州和卢翰文正襟危坐,等待黄少天的发问。

      黄少天落座后,看到这两爷们同一个表情的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有一个儿子,并且都有八岁了?”

      “我姓卢,文州姓喻,一看就不是亲生的啦,哥哥笨笨。”卢翰文抢答,眼神却一直飘向桌上的可乐鸡翅,都快流口水了。

       这孩子在学校生活得是有多艰苦……黄少天心想。“大人聊天小孩子别插嘴,吃你的!”于是得到了赦令的卢翰文立马开始了风暴般的洗卷。

      “文州你和公司签合同的时候,没有告诉公司你还有个儿子吧?是吧?”黄少天挑着眉问“行啊你,瞒得够紧!但是我不理解你好歹也算个当红畅销书作家啊,有身份有地位,多接接几个签售会写几篇稿子弄几个访谈,还差那点钱吗?两年来不出面任何见面会,不授权任何影视机构,只纯粹的写作,得来的稿酬其实完全不够用吧。”

       一般版税为首印数×定价×6%-10%,根据作者知名度,合同略有变化。蓝雨和喻文州签的五年期合同,喻文州还要以8%的版税率上交个人所得税。而喻文州的书起印就是两万本,已经是畅销书了。假设他的一本书卖10元,里面的构成是这样的,喻文州赚1元,印刷成本2元多,出版社赚1元多,书店赚5元。在三四年前,有点名气的作家出去签售做宣传,住的都是四星的酒店,来回能坐上飞机已经算不错了。

       黄少天飞快的开始头脑风暴,他的数学还不赖,很快就知道,喻文州没有固定工作,即使是一年出三四本书,要供养一个八岁的小孩上学加上喻文州自己,就有点捉襟见肘。

      “前几天你没在家里写文,是跑出去打工了吧?我在你换下的大衣里面还发现了几家餐厅的名片——畅销作家餐馆当服务生,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这题目分分钟上头条诶!”黄少天用一种“真相只有一个”的严肃表情道,殊不知还没脱掉粉色围裙的自己样子要多蠢有多蠢,喻文州不仅内心想笑,还笑出了声。

      “严肃!”黄少天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咚作响。卢翰文把脸从碗中抬起来,茫然的看着两个大人——大心脏憋笑憋得表情有些扭曲,大话唠则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噫——

      “我告诉你啊,在我们这行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说作家开签售笔会,卖影视权,啊这些都是一般方法咱就不说了。又比如说出自己的写真集,像你,长相又端正好看,给你拍几张照你再放几篇文,公司舆论炒一炒,很容易大卖。还比如说啊,现在很多作家都在写自传散文,青春怀旧啊,卖疼痛卖苦情博取读者的同情眼泪赚人气,别说,有人还真的吃这一套,你看你……”

      喻文州本来笑吟吟的听着,听到这马上沉声道:“不行。”

       黄少天卡壳了。

      “只有这一点,绝对、绝对不可以写。”喻文州郑重道。一瞬间餐桌上的气氛凝固了,卢翰文又抬起头,八岁小孩的眼神里很单纯的迷茫和惧怕映进了黄少天的眼里。喻文州抬起手温柔的揉了揉卢翰文的头发,小孩默默的把碗一推,又重新把头低了下去。喻文州抬眼看过来,语气坚定:“只有死去的青春,才有怀旧的价值。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是商品,不是真正的文学,所以我绝对不会写。”

      黄少天无话可说,喻文州说这话时给他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黄少天做编辑好几年了,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了自己也曾深深热爱着文学,但是没什么文字天赋,于是最后选择了一条和作者平行的道路——一名光荣的伟大的编辑。当他还是个小编辑时,干最苦最累的活,手下的作者也没什么名气,但是他们每次会对着文档修改数遍,讨论剧情,琢磨用词,把每一个工作做到极细极微,把写作当成整个世界——只要还有人喜爱着自己的作品,那么它就有存在的价值。即使读者很少,但是我把我整个世界,最真实的世界,用心搭建的世界,分享给你。

      真够蠢的啊,直到几年后才回想起自己的初心,还来得及吗?但不管如何,黄少天还是颇有一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他愤愤的往嘴里塞鸡翅,像只傲娇的花栗鼠,结果骨头卡住了喉咙,喻文州和卢翰文好一顿灌醋塞饭拍背,才把他抢救回来,要不然他就要变成第一位被鸡骨头噎死的编辑了。

      因为卢翰文从寄宿学校回来,可是喻文州这里只有一间卧房,而卢翰文不知怎么了,说要自己一个人睡锻炼胆量。

      喻文州颇为无奈:“你睡了床,那爸爸睡哪啊?”

      “我没来的时候哥哥睡哪儿?”卢翰文却问黄少天。

      于是黄少天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绝技——秒铺地铺。

      “这是……席梦思?”喻文州牵着卢翰文,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盯着客厅地上巨大的一块类似床垫的东西,看上去比卧室床还要舒服,而黄少天纠正他:“是气垫床啦……我给你说这个真是居家旅行催稿加班露宿街头的必备良品!有了它我再也不用睡沙发了脖子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能上十六楼!”

      喻文州踌躇良久,最后说:“我不接广告。气垫床的也不接。”

      黄少天和卢翰文同时朝他翻了个白眼。

      “爸爸,那你跟哥哥一起睡,我自己一个人睡,没问题的!”卢翰文扯扯他的袖口,奶声奶气的承诺道。

      喻文州不忍拒绝,看看卢翰文又看看黄少天又看看卢翰文,“打扰了。”最后他妥协道。

      于是之后是怎样一个情况?喻文州和黄少天挤在那张该死的气垫床上,黄少天穿一件沼跃鱼的睡衣,帽子盖过眼睛,将被子裹了一大半过去,呼吸安稳的睡着了。而喻文州轻轻的翻身,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就借着窗外洒下的月光打量着身边的人。

      黄少天身上有种干净的气息,额发柔软的垂下,睫毛在眼睑下落下扇形的阴影,很乖顺的样子。月光映得他的脸异常的苍白,喻文州发现他的眉边有一颗小小的痣。喻文州调整了一下姿势,才发现自己与黄少天离得特别近,两个人的呼吸都绵长的交织在一起,他小心翼翼的屏气,而睡着的那人却毫不自知。

      喻文州心乱如麻的翻了个身,却再也无心去欣赏窗外的月色了。

03.

       王尔德语:痛苦一脉相承,慢慢地经过以节奏联接的种种乐章达到它的转变,如同艺术上处理每个伟大主题的典型手法。而在我看来,这些痛苦悲剧被生活的章节处理得如此具有戏剧的喜感,这让我一时不知是哭是笑。但我低下头,还依稀看得到我将要踏上的路,而远方苍穹的界限边,有一颗钻石一般的星星坠落。——《坠落的星》

      喻文州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和麻木的手指,深呼吸,尝试着渐渐从文章的情绪中走出来。此时是星期六深夜,黄少天在气垫床上依然睡得很沉,但喻文州还是小心的把每个按键按得尽可能的轻。

      果然,自己还是把那些想要封存的事实写了出来。喻文州有些懊恼,却有种无法言明的轻松感。

      多年前血淋淋的事实再次掀开,他再次感受到了鲜明的痛苦,却像是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宣泄口,将他这几年的悲哀、痛苦、不安,变成空白文档里的黑色文字。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看到。

      这种在深夜里独自栽种荆棘的景象,终于要把那些穷追不舍的东西,关进苍白的世界,化作一段又一段的电子流。

      他满意的收手,将文档加密,扭头看见自家编辑已经把气垫床占的满满,呈大字型摊成一摊,魔性的沼跃鱼的睡衣在腰腹处掀起一截,露出紧致的腰身。

      ——腰好细。喻文州瞥了眼后这么想。

      第二天黄少天和卢翰文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背景是喻文州端坐在电脑桌前。

      “天哥哥你是文州的同事,那你知道文州有喜欢的人嘛?”卢翰文抱着他的腰问。

      “哦!你这就问对人了——我其实也很想知道。不过我不知道。怎么了你小小年纪还操心你爸的婚事了?”

      “他都要奔三了!”卢翰文撅起嘴小声道:“我还想要个漂亮后妈呢!你帮我看着文州让他给我找个后妈怎么样?”

      “你要求真高还漂亮后妈……不过不瞒你说你天哥哥我呢手上有大笔我们公司适龄女青年的资料哦!你爸爸要是能按时交稿我就一周给他安排一个排到看顺眼了为止!怎么样你也帮着我催你爸的稿呗?你爸的稿啊哎哟可难催了你知道吗……”

      喻文州坐在电脑前听着这一大一小的谈话,咳了一声。卢翰文马上道:“哇天哥哥你好厉害,那你觉得我爸这条件怎么样?嗯?”

      黄少天想了想,觉得喻文州这个人,还是不错的。长得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简直是犯规!犯规!有才有情,但是重点在于是个单亲爸爸,孩子还不是亲生的……现在很少有人容易接受这样的条件吧……当着小孩的面他怎么可能会说这个话题,打了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

      喻文州倒是无所谓,笑笑不说话。

      小卢周一要返校,于是晚上三个人去附近卖场给小家伙买点吃的用的。黄少天是喜欢得卢翰文喜欢得不得了,出门就一直牵着,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好不欢乐,喻文州就在后面推着购物车,觉得这个场景也意外的和谐。

      超市里,黄少天发现不远处有几个高中女生眼神一直往他们这边瞟,几个女孩子好像很激动的讨论着什么,脸都红了,还尖叫连连……黄少天以绝佳的耳力捕捉到几个诸如“温柔攻话唠受”“啊啊三个人好有爱啊!”“小孩子也萌萌哒”的短句。

      黄少天是一个文学编辑,他什么都看……

      黄少天转头,看到喻文州一手按住购物车一手正挑选着商品,男人的衬衫挽到手肘,气定神闲的样子,眼神很专注——下一秒,那双温和的眼睛就望了过来——同时黄少天听到身后的高中生们的又一次压抑的尖叫。

      “少天?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喻文州问他。

      “哦哦……随便、随便……啊那个小卢你想吃点啥啊?”该死,他干嘛要紧张?

      “你脸红什么?”喻文州疑惑道,伸手抚开黄少天的刘海,碰了碰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烧。”

      “呃!暖气!暖气的问题,我没事!”

      “回去给你熬点粥吧……瀚文你还要点什么?想吃肥肠?晚上不能吃这么重油的东西,你的肠胃会不行的。在学校晚上也不要贪吃……”喻文州推着购物车对卢翰文这么说,黄少天落在了后面,对那群高中女生连连摆手。

      然而那群女生的目光了然的看向他示意不用解释。

     ——真是世风日下的时代啊。黄少天转头快步跟上喻文 州的步伐。

      第二天一早,喻文州送卢翰文去学校,左一包右一袋的站在门口等卢翰文和黄少天告别。卢翰文在黄少天耳边小声道:“我不在就只有你一个人看着文州了,为了感谢你照顾文州我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

      听到秘密黄少天马上做出(ΦωΦ)的表情洗耳恭听,小男孩说:“文州有一个坠星的加密文档。”

      诶?坠落的星?黄少天满腹疑问的目送一大一小出门,然后转个身就扑倒电脑前寻找蛛丝马迹。

      的确是写着坠落的星名字的文档,可为什么要加密?黄少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也并非是多八卦的人,但还是打开了文档,尝试着输密码。

      文州的生日?不对。小卢的生日?不对。他的生日?这……肯定不对。

      黄少天打算放弃,灵光一闪想起喻文州写惊蛰二十年的时候里面曾写过一个加密文档的方法,男主角用这种方法一举撩到了女主。虽然很扯淡,但还是值得一试。

      3642。

      噫,不是吗。那还能是什么??

     鬼使神差的,黄少天把42改成了96。

      3696。

      没成想,进去了。

      黄少天:“……”

      喻文州的密码,是百家姓的排位。喻排36,卢排42……黄排96。

      戚谢邹喻,顾孟平黄。

      黄少天整个人都有些凌乱。虽然自己是背百家姓小能手!但这真的是个巧合啊!还有为什么喻文州的密码会和我有关啊!他他他是什么意思?

      黄少天带着复杂的心情浏览着文档,心情越来越复杂沉重了起来。

      文档里,是以喻文州独特的文笔,所记录下来的那段他自己声称的绝对、绝对不能写,不能触碰的过去。

      他把他的过去写了出来,然后封在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文档存档时间是凌晨,黄少天几乎可以想象喻文州坐在电脑前一字一句的按下键盘,窗外是漫漫长夜,是漫长到他以为再也不会到来黎明的黑暗寂静。
 家境优渥的小少年和他的姐姐,父母在他的中学毕业礼那天失踪,而在四年后的一宗人口失踪大案的侦破让警察重新找到了姐弟两个。高中时姐姐姐夫出国办事,那架越过太平洋的飞机就再也没有落地。人世艰难,而姐姐还留下一个半岁大的小孩。

      在《旧灯塔》的后记中,喻文州曾写过一段话:作家是一个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职业,或者更甚。因为时时刻刻被剖析被披露的正是作家的“自我”。没有一个作家不靠出卖自己个人经历的,幻想也好现实也罢,都不可能不掺杂自己的人生经历和体会,只不过这种经历和体会,可能会被分成无数碎片,只有作者自己知道。

      旧灯塔里也描述了一个人口失踪案,里面用了几乎一章的篇幅来描写一个崩溃的家庭,黄少天初次阅读时只觉得悲痛得喘不过气,仿佛是自己的亲人已然离去。他那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描写得生动入里,不曾想这其实就是喻文州的真实经历。

      多么残忍。

      黄少天无法想象那个年纪的喻文州是如何面对这一切的,喻文州的性格沉静,原来也是因为少时的生活。他想起餐桌上卢翰文亮闪闪望向他的眼睛,才明白喻文州为什么阻止他继续这个话题。

      小孩的直觉是敏锐的,他一定在很小的时候问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妈妈。黄少天无法得知喻文州那时是如何回答的,但一定觉得那时的喻文州和现在一样,一定也是温柔而小心翼翼的,不动声色的护住小小的男孩,不让这个世界有意还是无意的险恶伤害到他。

      “因为瀚文啊,是天上坠落的一颗星。”

      “我是猩猩吗?动物园那种?”

      “不是,是天上的星星,像钻石一样好看。”

      “那文州你呢?”

      “我吗?”年少时的喻文州缓缓的笑起来“我也是啊。”

      所以两颗漂亮的星星都没有妈妈,所以要相依为命。

      黄少天忽然觉得眼眶热热的,就这样在电脑前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喻文州拎着菜换鞋进屋,身上带着入秋后的寒意,却迎向了有着温暖灯火的小屋。

      黄少天从电脑桌前转过头看着他。

      “什么嘛这种表情,我不过是买了秋葵而已……”喻文州笑着说,接着看到了打开的文档界面,声音戛然而止,惨败的光线从他身后的楼道里涌进来,喻文州感觉嗓子发涩。

      “你看到了啊。”他轻声道。

04,
      
         黄少天觉得,自己不经同意就看了别人的文档的行为是有点不好。而且那还是加密的文档,所以自己应该去道歉。

      而喻文州在黄少天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出“对不起啊文州我不该偷看你的文档的,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好奇我什么都没看到了真的真的,我错了……”后,反倒是松了口气。

      因为面前这个还在唠叨着“我错了可不可以不吃秋葵”的人居然没有关注那个文档的密码为什么是他们两个人的姓,妈的智障。

      “没什么。”他不动声色的转过头翻炒秋葵“反正文字这种东西,总是要给人看的,可能我只是需要一个时间来做好心理准备,没什么。”

       “可是……”

      “来,秋葵,端好。”喻文州微笑的把餐盘递给一脸菜色的黄少天,语气温柔:“去洗手,马上吃饭。”

      黄少天的脸色更加难看的端着秋葵走了。

      喻文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想说自己和这位编辑的相处是不是越来越成习惯了?

      马上,坠落的星就要写完,等到交稿过审后,黄少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也意味着他不用再在喻文州家里蹭吃蹭住了。喻文州沉默的把擦拭双手的毛巾扔进水池里,发出“啪嗒”的一声水声。

      黄少天觉得喻文州之后就开始和自己对着干。
 要问具体怎么对着干,主要是因为他不码字。今天是阴天,不码。今天瀚文没给我打电话,没心情。今天是全国爱牙日,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少天我们出门发发传单吧,码字哪天都可以码。今天的苹果不是很甜,阻碍我的思路……

      “喻文州!!还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你的稿就要准备过一审了!而你还在这里啃苹果!你要是再不给我认真写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哦我给你说!”黄少天终于爆发了,而喻文州颠着苹果欣赏了一下炸毛的花栗鼠后,就背过身开始码起字来,一言不发。

      果然作者就是欠收拾。黄少天想。

      又一个周末,卢翰文回家,感受着家里春天一般温暖的气氛,吃着那不酸不甜的苹果,小小年纪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家里有个管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结果说完后就卡住了,因为他爸爸在用一种“kill you”的眼神瞥他。

      “文州,你这一周,有没有努力给我找个后妈呀?”小卢同学小心翼翼的问。

      结果他爸文州同志冷不丁回答他:“后妈没有,后爸给你找一个你想不想要?”

      后爸!听听!这算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后妈没有但有两个爸爸也是很拉风的啊……

      “后爸……那也是极好的啊~”小卢同学语气荡漾的说,看神情还颇为向往。喻文州最近写文心情沉重,加之感觉与黄少天离别在即,整个人不是很好,闻言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就想吧。”

      于是小卢哭唧唧的跑到在里屋看电影的黄少天处说文州不爱他了要少天亲亲才好。黄少天心想现在的小孩真可怕。

      “瀚文啊,你爸最近很不对劲哦。”黄少天给卢翰文细数喻文州拖稿还打压他这种贫苦老百姓的罪证,问卢翰文这是什么情况。小卢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见识,提供不了多少参考消息。

      “天哥哥你等爸爸交了稿后打算干嘛?”小卢咬着苹果问。

      “当然是回家啊!虽然气垫床是很舒服但我分外想念有床垫的床,最好是席梦思的,比如说我家的床……一米八乘两米的……”

      “啊?那你回家了我爸爸怎么办?”小卢同学马上想到喻文州。黄少天走了后喻文州肯定又要变成一个人住,他上学时又不回家,那喻文州岂不是变成独居老人了?!他看见电视上播的留守老人处境凄惨,怪可怜的。

      “还那样呗!我以前也是催完稿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是……么。”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黄少天梗了一下,因为他想到喻文州和卢翰文都没有妈。

      但是卢翰文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他关注的是黄少天在的日子,家里更有活气了,他从学校回来就能感受到明显的不同。怎么说呢……这种不同,就好像是……他的的确确有了一个家。

      后爸!小卢同学的小脑袋瓜里突然蹦出一个词。他噌的一下扭头注视着身旁这个男人。长相小帅,是他(爸)喜欢的类型,又是文州的同事,有感情基础(他上次还说我爸挺不错的!),一动一静正好互补。好、好好好,卢翰文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好像是一个大计划哟。卢翰文得意的想。没有比这更天才的想法了。

      晚上依然是喻文州和黄少天睡,卢翰文一个人睡,偏偏那天晚上打雷闪电,卢翰文还是有点小怕……于是最后演变成三个人一起睡卧室,黄少天是睡都睡着了被卢翰文摇醒然后被喻文州半抱半拖给弄上床的,他意识没有清醒之前,反射弧也有点长……

      喻文州睡左,卢翰文蜗居在中间,黄少天已经占领了右边的一大半。喻文州把落在黄少天腰间的被子拉上来盖好,担心他凉了肚子,做好一切后就看到小卢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

      “看什么呢,晚了不睡你还想长高?”喻文州悄声说。

      “文州文州,我就是觉得很开心,开心得睡不着觉。”小卢翻身和他面对面,语气轻快,完全忽视了外面的天雷滚滚。

      正巧黄少天这时也翻了个身,这样一来,就是卢翰文和黄少天同时面对着喻文州,而卢翰文看不到黄少天。

      一道闪电划过,窗玻璃似乎都震了几震,也照亮了室内,虽然也只是一瞬。亮光中,喻文州看到黄少天侧身睡得安稳,白日里飞扬的眉间柔和的舒展开,像个小少年一样静静的待在他身边。

       有时候,人就会因为一瞬间的美好事物而欢喜,这美好的事物让你的心情一下子柔软了起来,左心房似乎因为无法言明的情感而膨胀,压迫着胸腔,想要释放什么。

      这些年,有的人离开,有的人走近,然后又离开。但是黄少天走进了他的生活,从一巴掌推开蓝雨公司会客室的玻璃门,囔囔着“我男神呢我男神来了没”,到后来涨红了的脸颊——在不幸面前喻文州想过自己以后会怎样遇上相伴一生的人,他想象过,但没想到会这样遇上。对方叽叽喳喳的闯了进来,魏琛介绍说这是公司给你配的编辑,我们这最闹腾的编辑人称G市郭德纲,能给你现场讲段相声,可谓是我们蓝雨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们俩好好干。喻文州当时觉得叽叽喳喳得挺可爱的啊。他吵闹的时候最可爱,疯了吧。

      黄少天仅仅只是用了一巴掌,就推开了喻文州的心扉。

     “我也……我也觉得特别开心。”黑暗里,喻文州轻声道。

      卢翰文透过天光看见文州的眉目温柔得不成样子,像是想到什么事了,瞳孔里都盈满了笑意,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一个晚安吻落在了卢翰文的额发间,接着文州告诉他闭上眼睛千万别睁开。

      卢翰文听话的闭上眼,感觉到身边的喻文州撑起了上半身,动作轻轻的,身子往黄少天那边越了过去。

      在干什么呢?卢翰文不知道。

05.

      卢翰文又要回学校了,他万分的舍不得黄少天这个“后爸”,得知文州的交稿日定在这个星期四,他就再也见不到黄少天了,就很舍不得,抱着不肯撒手。

      对此喻文州表示无能为力,他被黄少天押着坐在电脑前码字,而黄少天负责去送孩子上学——但是很明显,没了喻文州他们连这扇门都出不了。

      “算了,还是一起送吧。”最后喻文州走过来,和黄少天一人牵起小卢的一只手。“多大个人了还闹着不上学。”

      “多大个人了还找不到伴儿。”卢翰文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喻文州问。

      “我什么也没说。”

      送到了校门口,两个模样挺好的大男人送孩子上学还是比较容易遭围观的。黄少天蹲下来和卢翰文说话:“别这幅表情啊小卢!我以后还可以来接你玩,你不要做出一副我就要死了的样子好不好?”

      “真的吗?我爸说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在立flag。”小卢同学撇着嘴。

      “呸!呸呸呸!他骗人的!哪有这种事情!”

      “那你和我拉钩好吗,要是没说到做到你就要吃秋葵。”小卢伸出手指。

      “秋葵什么的去死吧!!”黄少天只能和他在校门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小卢抱抱他,用考拉的姿势在他耳边说:“天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呀,你给我当后爸好吗?”

      “不是说要漂亮后妈吗?”黄少天哭笑不得。

       “你和文州在一起,我就有两个爸爸了!”小卢兴奋道。

       黄少天老脸一红啊,马上就把小朋友赶进学校了,站起来的时候还重心不稳被喻文州扶了一把。

      我去……他没听到吧。回去的路上黄少天一直都处在莫名的紧张状态中。

      而进了校的小卢同学被自己的女班主任红着脸赞叹道“瀚文你的爸爸们真好看啊!”骄傲得简直要上天。他们两个怎么看都是一对吧!是吧是吧?卢翰文再一次为自己伟大的想法点赞。

      
       送走卢翰文后,喻文州就开始长时间的码字工作了。有一次黄少天看着他打开那个加密文档,却迟迟没有打上一个字,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喻文州垂眸摇摇头。

      “对了!”黄少天想起一事,就是这个文档密码的事。“那个……文州啊,你的文档密码干嘛要设我的姓氏啊?”拜托,我都这样问出来了,你的回答一定要给力啊……那什么小卢还等着我做他后爸呢。黄少天期期艾艾的想。

       结果喻文州一脸平静的解释:“因为坠落的星是你负责编辑的啊。”

       “哦。”黄少天有点小失望的离开了,不是呢。

       黄少天也不懂自己在期待什么。

      坠落的星到了最后的一天的收尾工作了,喻文州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又和黄少天一起交流了一下各方面的建议,删删改改了不少地方,最后交稿。

      黄少天看见全文里并没有喻文州加密文档里的内容。

      “那,我的工作就完成了!”黄少天挠挠后脑勺,准备就离开了。“回公司肯定又要开会,你是轻松啦!我就要累成狗啦!”他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很轻松。

      喻文州注视着他,黄少天就要忍不住问他了,结果他转过头把邮箱页面关了,语气与往常没什么不一样:“明天再走吧。”

      “啊?”

       “多住一天。”喻文州说。

       “呃……会不会打扰……”黄少天有些踌躇。

      “你已经打扰很久了。”

      -_-#“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肯定是不会客气的!今晚我们来好好庆祝一下!”

      “好啊。”

      夜晚,两个人拿着啤酒上天台吹风。意外的微醺,竟都觉得轻松。

       “今晚的月色真美。”黄少天仰着脖子说。

      喻文州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以为你在表白。”

      “滚滚滚。”黄少天恼羞成怒“我不是很喜欢夏目漱石。”

      “是吗,我也不太喜欢。”

      “你是为什么不喜欢?”

      “没什么理由。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月亮。”喻文州耸耸肩。

      “那你又是为什么不喜欢月亮?”黄少天追问。

      因为月亮是悲伤的物体,在漫长的岁月里,守夜的人们用古老的悲哀将它填满,而无法容下我的。喻文州眯着眼仰着头,却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我是星星啊。”

      “哦。”黄少天拖长了声音,转过头去:“而我就很喜欢星星。”

      “知道吗我很喜欢文字,真的真的很喜欢,我知道你也一样,但是从我们编辑的角度去看你们作者,是不一样的。”黄少天低声说。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蓝雨总部,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已经出过书了。”

       “我记得。”喻文州回答。

      “我读过你的每一本书,我真的非常喜欢你的文字,喜欢到魏老大让我当你的编辑时开心得不得了。因为我喜欢文字,所以我知道喜欢文字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你的文字……你的文字。”黄少天深深的吸了口气“该是那种即使再悲伤也会蕴藏力量,即使是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也会相信有一天会开出玫瑰的力量。”

      “痛苦的,和欢乐的,人不能依赖其中任何一种去生存。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不管怎样悲伤,怎样快乐,人都应该努力的去活。”

       “是。”喻文州低低的应道。

       “我特别喜欢一句话啊,王尔德的。”黄少天喝了一大口酒,站起身来,:“我们都生存在阴沟里,但其中有些人,依然在仰望星空。”

      “星空。”他站着,转头看他。背后是都市渐渐亮起的灯火,头顶是亘古不变的星辰,和高高悬挂的月亮。喻文州抬眼看他,星辰在他身后黯然失色。“星星会坠落,但是星空一直都在。”

      喻文州骤然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啤酒罐,听见里面液体撞击易拉罐的声音,泠泠作响,如同月亮震动发出铃铛般的声音。“你所说的话,就如同雪莱的《爱的哲学》一样。”

      “那是什么?”黄少天不知道,毕竟编辑的阅读量还是不如作家。

      喻文州勾着唇,注视着他,缓缓的、一字一句道:“”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月光在吻着海波: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他说得异常缓慢,每一个字句都仿佛是从齿间滑出,优雅无比,认真无比,而黄少天在他的目光中,却渐渐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喻文州却乐得调戏他,又说:“我在《坠落的星》里面,也写了关于月亮的故事,是日本的良宽法师写给他的爱人贞心的一句诗。诗中这么写:月明千里。照大唐大和,照古今虚实。”

      像是赌气般,黄少天立马道:“不懂。”

      “这句话的意思啊,是‘月亮郎照着一切,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虚是实。也照亮了,你。”最后一个音节咬得特别重。而黄少天像是谁踩了他的尾巴一样蹦了起来,整个人都炸毛了,一溜烟的就从天台上逃跑了。

      喻文州一个人坐着,也不急着回去,毕竟自家编辑正在害羞嘛。

       小卢的愿望可能真的能实现呢。我们受人欢迎的喻大作家望着城市上空的明月,突然欢畅的笑出声来。

06,

      后来啊,《坠落的星》成功出版,并且销量领先隔壁微草出版社的十月首推书籍,把微草的老总王杰希气得……

      后来啊,喻文州跑到蓝雨找黄少天,但黄少天看见他就绕道走,于是喻文州拿出了一本《坠落的星》放在了前台就走了。
   
       黄少天暗搓搓的跑回去拿,以为那是本带了喻文州亲笔签名的,觉得这家伙也有点良心,结果打开一看,简直感动——这是一本独一无二的《坠落的星》,扉页上印着“献给我最亲爱的小卢同学,还有最爱的编辑黄少天”,并且,这本坠星收录了未出版的那一部分——那段喻文州不愿意说给任何人听,但被黄少天阴差阳错的发现的过往,成为了两个人之间共有的秘密。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过去,那么,如你所愿。”

      “但前提是,你是否愿意,和我分享将来?”

      黄少天感动之余,还是没去找喻文州——嘛,他害羞嘛。

      再后来啊,是魏琛把黄少天打包送到喻文州府上的。黄少天被自己人反水的时候还是懵逼的,但是魏琛苦逼兮兮的解释:“祖宗啊你知不知道他又拖稿啊,他连《隔窗知夜雨》都不写了!连续拖了两期了你知道吗?你要趁着新书出版的势头把公司的文艺杂志给带起来嘛,这么好的时机,怎能错过!”

      “去你妈的时机!你就是把我卖了是吧!你就是把我卖了!就为了一个作者!我靠!”在黄少天的叫骂声中,喻文州热情欢迎,还又跟蓝雨签了五年的合约。

      再再后来啊,帮小卢开家长会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再再再后来啊,黄少天晚上睡着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摇醒喻文州:“文州文州,你起来给我解释一下。”

      “……什么?”

      “为什么你那个加密文档,你的姓要放在我的姓前?啊,为什么不是9636?谁给你的权利喂喂……”

       “因为夫姓要在前。这是中华传统。”

                                                                                   end.

※最后两人的天台交流人生探讨文学思考哲学非常的意识流,我来翻译一下其实就是——烦烦觉得你有事就和我说嘛找个人分享一下喜怒哀乐也是非常好的嘛,但是我鱼激他你是我谁啊我为什么要和你分享,烦烦就说你是我的男神我的信仰哟,我一直都在啊。我鱼就说你又不向我表达真情实感(还不吻我)。烦烦就恼羞成怒伐开心了,我鱼这时就说好吧你是我的星空我的小月亮。然后烦烦就害羞跑了——好了是不是感觉根本不是同一篇文?因为我在乱几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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